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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结局(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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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应该是整个皇宫第一次看见八皇子盛怒的模样,没人知道八皇子与淑贵妃究竟聊了些什么,但还是有几个人听见了那些许的争吵声,才见八皇子愤然离开,径直地踏着那汉白玉路上积留下的污水,似乎并未瞧见那水痕沾染了他从不染纤尘般的一袭月白长衫。

    淑贵妃微皱着眉头瞧着她自己的儿子逐渐远去,那掌心仍有一分轻微的酥麻,她也有些惊讶,她刚刚居然就那么冲动,只因为那么一句话,便伸手给了他一巴掌。

    “在母后眼中,儿子竟是这般无耻之人?若要我玄凌珞在一个谋逆的女人手下任由摆布,我还不如从来就未生在皇家!我想得到皇位不假,可还没不齿到要去蹭她皇太后的大腿!”

    淑贵妃微微皱眉,她从来都是极信任自己这个唯一的儿子的啊,他也很争气,从小便几乎从未输给过别人,不知道是不是他真的太过听话,才让淑贵妃这个母妃习惯了对他颐气指使,却忘记了他还是当朝那个受到百官称赞的无冕之王。“八贤王”这个称号,可不是众人对他的恭维而已。

    淑贵妃重重叹气,她恐怕终究是老了,这心力与脑力都拼不过这些年轻人了,这天下终究是他们年轻人的,那两个老太婆就是争掉了脑袋,只怕也没什么好结果!

    “淑贵妃……”淑贵妃身边的小丫鬟墨言才敢缓缓靠近,伸手扶住了她,“娘娘,您在发抖。别担心,八爷是个孝顺的人,过不两日便必定要来跟您请罪了!”

    淑贵妃反而将眉头锁得更紧:“只怕这一次,该是我跟他请罪了!哎,老啦,不该管的事儿,还是少插嘴的好,年轻人的心思,我这太婆还是猜不透啊!走吧,陪我这老婆子做老婆子该做的事儿吧!”淑贵妃微微拍了拍墨言的手臂,便转身往暖阁走去。

    墨言有些忧虑和害怕,这皇宫究竟是个怎样食人的地方啊?淑贵妃尚不满四十五,在常人家才是刚刚能登上当家主母的年纪,整该是媳妇熬成婆的得意时期,怎么在皇宫之中,便已经有了这苍老退隐的心思?

    窗外的阴云仍缠绵在京城上空,似乎只是暂时地喘一口气,便又要倾盆而来了。

    从清晨起,玄凌珏便始终负手立在正厅门外,一站便是两三个时辰,似乎是在等待着天鹰将乐璇接回来,天鹤与茗燃劝了几次也未能将他劝回房间,便也只能皱着眉,眼瞧着这王爷执着倔强的身影。王爷与王妃之间的情谊她们也算是一路见证过来的,看见王爷忧虑的模样也颇有几分感同身受,要知道,这段时间她们没有守在王妃身边,也是每日提心吊胆的。

    可是始终如此等待,也不是个办法啊!

    天鹤皱了皱眉头,眼睛转了两圈:“茗燃,我们……”天鹤的话儿才说了一半,便被什么吸引了目光,瞪大了眼睛瞧着门房上面那略显蹒跚的身影,几乎是惊呼着开口:“天鹰!?”

    应着天鹤的一声惊呼,所有人便都抬头向头顶望去,那天鹰似乎想要从房顶飞身而下,却不知为何一个趔趄便折了跟头从房顶掉了下来。

    天鹤的位置已经来不及起身去救,还不等她疾呼,便见一抹火红色身影从眼前掠过,接住了那坠落的天鹰,安稳地放在了玄凌珏面前。

    玄凌珏那满心的不安已经借由着他那紧抿的唇显露无疑,眉峰紧锁,瞧着天鹰那满身的伤痕竟没有开口询问,连天鹤也不禁满心忧虑地看着王爷苍白的脸色,那偌大的院子竟肃静等仿佛能听见风在耳边呼啸,不知道究竟是谁在等谁先开口。

    天鹰缓过气来,才匍匐在地上朝王爷狠狠磕了两个头:“属下该死,路遇劫匪,没能保护王妃平安归来!”

    “劫匪?”反而是百里失笑开口问道,“好端端的怎么会遇上劫匪?究竟是谁劫了乐璇干什么?”

    “是……”天鹰皱眉,略迟疑了一刻才开口,“西陵国三皇子。”

    所有人都不禁瞪大了眼睛看着天鹰,如今这个节骨眼,西陵国三皇子怎么可能出现呢?

    若是以往,凭着乐璇与楚乔的旧情,楚乔派些人马来想要趁乱将乐璇掳走是极正常不过的事儿,可如今的西陵国也正是内忧外患,内有大皇子正企图逼宫夺位,外有鞑靼族正在趁火打劫,想要攻下西陵国的西北大片疆土,如今的楚乔该是最腹背受敌的时候,只怕在西陵国都已经要忙得焦头烂额了,怎么会如此神出鬼没地出现在京城边界呢?

    玄凌珏的唇紧抿成一条没有血色的线,那深不可测的眼眸中流露着所有人都读不懂的情绪,不知道为何,他竟没有出现那无忧谷时的神情,不急躁、不愤怒,反而是平静的,除了那深邃的眸子,几乎再也看不出任何情绪,所有人盯着他,似乎在等着他开口,而他却反而紧闭了双眼,将那唯一流露着情绪的眼神关进眼底。

    “王爷……”茗燃轻声试探着开口。

    “都回去吧,”玄凌珏低沉着嗓音开口,“我去见楚乔,若乐璇当真在他那儿……至少还算安全……”玄凌珏的下巴不知为何收得极紧,所有人都有些不安,仿佛是王爷的情绪让他们担忧,可他分明是平静的,那份气场却仍是直抵人心,让人不寒而栗。

    也许连玄凌珏自己都不知道该用怎样的情绪去面对,楚乔会放弃自己在西陵国所需要面对的一切来京城寻乐璇,他又有什么立场去兴师问罪,如今的情形,分明是他自己丢了乐璇!

    与其说玄凌珏在愤怒,不如说他在自责,深深地自责。

    玄凌珏大概问了乐璇被劫的方位,便匆匆而去,天鹤慎重地看了茗燃一眼,便紧紧跟着王爷一路往北而去。

    一直奔着暗道出了城,玄凌珏才回头看了看天鹤:“为何跟来?”

    天鹤那乌黑的眼珠儿也是笃定地瞧着他:“王爷若是救得走王妃,天鹤便做那断后的,王爷若救不走王妃,天鹤便做那守候的。无论如何,不能再让王妃一个人了!”

    玄凌珏微微沉了沉眸子,并未开口,便蓦地回头离去。

    是啊,无论如何,不能再让乐璇一个人了!

    天鹤咬了咬舌头,她刚刚说的话,分明是带着不相信王爷的意思……天鹤不禁懊恼,王妃如今的情形已经让王爷焦虑难过到如斯程度了,她居然还跟着添乱!

    天鹤一路跟着王爷,出了城便找了驿站牵了马,似乎都不曾多走半丝弯路,便在西北方向的山路上发现了西陵国一行人的踪迹,大概三五十人的队伍行色匆匆,那不算大的马车外,分明是楚乔的贴身随侍卫东。很显然,他们是当真急着回去,要知道西陵国如今的局势不亚于天朝,说不定顷刻间便已经无力回天。

    玄凌珏轻轻叹气,看样子的确是楚乔不错。

    天鹤跟着王爷驻马站在半山腰,偷偷瞧了瞧王爷的脸色才敢开口:“王爷,我们现在便去将王妃夺回来么?”

    玄凌珏微微抿唇,沉默了许久才淡淡开口:“我们两人,怎么可能从这些西陵国大内高手中将乐璇救出。”

    玄凌珏是用陈述的口吻说出这句话的,天鹤略有两分疑惑地瞧着王爷平静的神情,他是没有了自信么?可为何那眼中却仍充满了志在必得?

    “你去通传吧,说天朝佛王要见见西陵国三皇子。”玄凌珏故意说的全部是品阶和地位,便是要让楚乔了解,这毕竟还是在天朝的地盘,他如今的所作所为有多么无礼,他应该比谁都清楚。

    天鹤便点头应了,一路策马奔驰而来,那断后的侍卫闻声,便见一个女子单枪匹马地冲向队伍,不禁皱眉,这一个女子显然不会是来夺人的,可……该擒了她么?

    天鹤见那在队伍最后的几个侍卫拔出了腰中的佩剑,显然是动了杀机,可那缓慢游移的招式和眼神分明昭示了几人的犹豫,天鹤便连忙示好:“我是佛王妃是侍女天鹤,求见西陵国三皇子。”

    “侍女”二字显然很奏效,这队伍中大都是楚乔的心腹兵将,自然知道佛王妃在三皇子心中的地位,怎么可能有人会跟一个侍女为敌?

    几个人都收了佩剑,只有一人象征性地将剑背在身后,还算恭敬地开口:“姑娘请随我来吧!”

    那男人策马带着天鹤一路行至了队伍中央的马车处,那赶车的卫东与天鹤也见过两次,看见她只身一人前来也难免有些惊讶,不禁勒了马,瞪大了眼睛瞧了天鹤许久,直到楚乔略疑惑地询问了一句,才记起回头往马车内通禀:“三皇子,天鹤姑娘求见。”

    似乎只有片刻,便见三皇子掀了帘子,定睛瞧着那个叫天鹤的姑娘,她虽一身短打装扮,腰间配了宝剑,但总体上仍是个平常的丫鬟模样。楚乔微微打量了她一阵,她身上有些气场,竟与乐璇有三分相似。

    楚乔略皱了皱眉,似乎才要开口问她些什么,便被她生硬地打断:“奴婢天鹤,奉王爷之命前来通禀,让我跟您说,天朝佛王要见见西陵国三皇子。”

    楚乔才刚刚要皱起的眉不禁就势扬了扬,果然是乐璇带出来的人,做事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玄凌珏竟用这种方式来与他相见。

    楚乔有些玩味,他做好了万全的防备,便是怕玄凌珏会出其不意地突然袭击来将乐璇夺回,就如同他刚刚所做的一样。

    可玄凌珏却恰恰是反其道而行,用了最正统的通传会见,这是京城外不足百里处,也算得上是天朝的命脉之地,他身为西陵国三皇子私自闯入此地已经是不小的罪行,若是被玄凌珏发现召唤却仍夺命逃窜,玄凌珏便足可以动用军队以监听窃国的罪行将他们所有人逮捕。

    这等事一旦扯上两国政事,便永远也说不清了。

    一片颇有些深邃的树林因为连日的阴雨多了几分潮湿,那种浓郁的泥土气让所有的熏香都没了痕迹,那满身的土腥气仿佛是在丛林中生存了多年一般,带着树林特有的原始气息。

    所有的侍卫都被要求在树林之外等候,只有玄凌珏与楚乔两人相对而立,两人都只是缄默地正视着对方,便已经气势逼人。

    许久,还是楚乔憋不住,咬了牙冷声开口:“你单枪匹马而来,便妄图将乐璇夺走?”

    “我只是来领乐璇回家。”玄凌珏的话说的极平缓,似乎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哼,”楚乔冷哼,“少拿你那副当家王爷的态度跟我说话,没错,你是王爷、你是原配,那又如何?我敢来,便不可能怕你!”楚乔的语气有些蛮横,他既然已经下定了决心要将乐璇夺走,便已经做好了被天朝误解甚至逮捕的打算。

    玄凌珏微不可辨地抿了一下唇,竟似乎露出一抹冷笑,却又似乎始终面无表情,仿佛楚乔所说的不过是个并不好笑的笑话,让玄凌珏略带了一分鄙夷:“原来世人称赞的西陵国三皇子,也不过是个土匪强盗。乐璇向来是善恶分明之人,三皇子,若你都不再约束自己的行为,只怕会将乐璇越推越远。”

    楚乔咬牙:“纵使你如何说吧,反正我下定了决心要将乐璇带走,她跟你吃得苦已经够多了,我绝不可能再这么坐视不理!玄凌珏,你如此面无愧色地站在我面前信口雌黄,都不扪心自问一下,自从乐璇嫁给你,她吃了多少苦么!”

    玄凌珏这才将唇抿紧,只怕楚乔说的没错,自从她嫁到他身边,便一直苦厄不断。

    两人的对话似乎便已经结束了,那潮湿黏腻的风拂动着盛夏翠绿的树叶,发出瑟瑟的响声。

    不知过了多久,便听见树林外一阵喧闹,楚乔才皱眉,便见卫东匆匆赶来:“三皇子,咱们似乎被包围了!敌军少说也有千余人!”

    楚乔不禁皱眉,他轻骑入京,这一整支队伍不过七八十人,即便以一当十也难敌对手啊!抬眼瞧了瞧仍旧抿着唇立在原地的玄凌珏,满心愤愤:“你来跟我谈判,不过是在拖延时间?”

    玄凌珏的面色仍旧淡淡:“本王不过是希望给你一个回头是岸的机会。”

    楚乔被玄凌珏这一副凡事不急不吵却又一击中的的态度气得喘着粗气,咬紧了牙关才冷冷开口:“你就不怕我挟持了乐璇做人质,逼你退兵!”

    玄凌珏微微叹气,竟极耐心地解释道:“第一,你对乐璇的心意我很了解,你不会做伤害乐璇的事;第二,我玄凌珏向来不受人威胁,即便你手中是我最重要的人;第三……”玄凌珏微微顿了顿,才侧头瞧了瞧林外的情势,“若是我猜的不错,如今天鹤已经将乐璇带离马车了,不信你可以让他去瞧瞧。”

    楚乔原本便紧皱的眉头不禁纠缠在一起,那英气的眼眸中带着一抹难以置信的惊讶,他从掳走乐璇到玄凌珏追来不过半日光景,那通风报信的男子又身受重伤,只怕入城也至少要将近两个时辰,可玄凌珏居然就能在知道了他的方位后如此迅速地调来千余人,可见他平日里便有所准备。

    可即便他早就有所准备,他又如何确定那个一身短打装扮的侍女就必定可以将昏迷不醒的乐璇救走呢?

    还不等楚乔命卫东去查看,便已经又来了两个连滚带爬的侍卫匆匆奔来:“三皇子,佛王妃……不见了!”

    楚乔不禁忿恨地咬紧了牙关,执拗地瞪着眼前这个沉默平静的玄凌珏,怎么仿佛才顷刻之间,这优劣之势便已经完全变了风向?

    玄凌珏看得出楚乔那满心的愤懑,轻抿了唇缓缓开口道:“论理,作为天朝王爷,我该将擅闯京城的他国细作收押待审的,我如今尚未动此心思,便是念及了你与乐璇间的关系和我娘亲与你父皇的多年友谊,所以别用那种委屈不甘的眼神看着我,以你我间的政治立场,我已经做到仁至义尽了!楚乔,你擅自抢走乐璇,已经是在挑战我的底线!”

    玄凌珏的话说的极轻,可不知为何,却又压得人极重,重到卫东在三皇子身后几乎要紧张地喘不上气来,在他的认知中,天朝佛王是个凡事不争的人,可今日一见,才知道他从不是不争,只是很知道自己想要的该要的是什么。卫东叹气,虽然他知道三皇子仍满心不甘,可这一次他已经彻底输了。

    楚乔可以听见自己拳头攥紧而发出的咯咯声,可他心里清楚得很,事已至此,他根本没有反击的可能。楚乔咬着牙,冷冷一哼:“我竟忘了,天朝凡是不争的佛王可是个很有政治野心的人,所谓的隐于市不过是等候出击的时机,只可惜如今你却为了围剿我而暴露了自己的野心,只怕你的如意算盘也要落空了!玄凌珏,以你的野心,值得么?”

    “输了她,赢了世界又如何?”玄凌珏轻抿的唇角有一抹不以为意的浅笑:“当初便对你说过这句话,只怕到今日你也没有参透。”

    玄凌珏并未多言,见楚乔若有所思的垂了垂眼眸,便蓦地转身径直离开。

    玄凌珏所派出的近八百人是他的暗夜骑,早就是做好了紧急出征的准备,是可以随时调派的近身卫军。玄凌珏并未让暗夜骑伤害楚乔的一兵一卒,只是确定了乐璇已经回到他身边以后,便将楚乔等人放行了。

    楚乔仍是有些不甘地回头瞧了瞧那一支精锐的骑兵,玄凌珏这支队伍,个个都不是等闲之辈。一个蛰伏了十六年的王爷,是何时拉拢了这么多死士为他效命的呢?

    楚乔也不得不承认,玄凌珏身上有一种不同于他人的人格魅力。

    见楚乔的人马逐渐走远,玄凌珏才皱着眉急匆匆赶到了乐璇身边,虽然已经确信了她回到了自己的视线范围,却仍是心有余悸。她应该在寒冰洞中躲过这个炎热的夏天的,可如今在这种仍有些暑气的天气下睡了有五天了,他是不是该庆幸这几日的连绵阴雨让天气虽闷却并不十分炎热?

    可看着乐璇那光洁的脸庞仍旧是有些燥红,显然还是适应不了这样的温度。

    玄凌珏的唇不禁又紧抿在一起,略沉默了片刻才轻声开口:“随我送王妃回无忧谷。”

    “王爷!”带兵的天泽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如今京城的局势恐怕等不得王爷去一趟无忧谷再回来了,王爷将王妃交给天泽吧,暗夜骑保证誓死保护王妃安全抵达!”

    玄凌珏摇了摇头:“此事不用再议,动身吧!”

    “可是……”天泽似乎还想要多说些什么,却被站在一旁的天鹤使了眼神,不得不噤了声。

    才不过刚到黄昏,那阴云密布的天空便已经不见了一丝光亮,整个天空阴沉得如同下一刻便要世界末日了一般,那红墙之中早早便掌了灯,可仍是因为连日来的阴雨而略显晦暗。

    “太后娘娘,”刑妪端了一身刚刚用香薰烤干的衣物缓缓走入寝宫,“天气潮,还是换一套干些的衣服吧!”

    童佳花白的眉毛微微皱起:“二皇子那边还没动静么?二皇子和四皇子都是孝顺的孩子,皇后已经被羁押一天多了,他们不兴兵讨伐、也不趁乱劫狱,到底是在做什么打算?”

    “会不会是如十皇子一般,为了那皇位而背弃了皇后?”刑妪微微试探着问道,毕竟皇位才是最实在的东西,为了那皇位,太多人会选择背弃自己的曾经。

    “若是连他们俩也背弃了皇后,那皇后的教育未免也太失败了,所有的儿女中,出了一个十皇子还不够么!”童佳微微叹气,她虽然与皇后是政治上的仇敌,可却又都是为人妻母之人,她应该足可以体会到被自己的孩子误解和背叛后的心情。

    就如同她在慈宁宫被软禁了十六年的心情一样。

    “主子,您当真要推十皇子登基么?十皇子毕竟……”刑妪的话说的吞吞吐吐,可他心里很清楚,十皇子是个为了目的不择手段的人,若太后真的将十皇子推上皇位,只怕不出两年便会被十皇子倾覆。

    童佳略吊了吊眉梢,不置可否地打断了刑妪的话:“刑妪,人老了,说话也要注意些分寸,如今的慈宁宫可不是座死城了!”

    刑妪看着皇太后的神情,便已经知道了答案,便霎时跪地给了自己几个巴掌:“老奴知错,老奴知错。”

    才刚刚扇了两巴掌,便听见门外有个小太监通传道:“太后娘娘,四皇子求见。”

    “宣!”四皇子?童佳也不禁微微扬眉,果然还是来了!

    四皇子仍是一身黑衣,从容地大步迈入了慈宁宫的东寝,抬头瞧着他似乎有许多年都不曾看见过的皇太后,原来她已经这么老了!在四皇子的印象中,皇太后三个字似乎还停留在当年那个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巾帼枭雄,那登高一呼间便可指挥着千军万马,可十六年过去了,曾经那个英姿飒爽的老太太也已经老到有些让人唏嘘。

    “老四给皇祖母请安。”四皇子并未表现出任何异样,只是恭敬请安。

    “起来吧,是为了你母后来跟哀家求情的?”童佳的眼睛里流露着矍铄的光芒,却似乎还有些许无奈,“老四,你是个孝顺的孩子,但你母后罪证确凿,哀家也很为难啊!”

    四皇子并没绕弯子,只是轻轻一笑:“是,老四让皇祖母为难了,可也许老四手中有皇祖母更想要的东西呢?”

    童佳抬头,这是来跟她谈条件的?不禁冷笑:“说来听听吧!”

    “老四斗胆,不知用传国玉玺换我母后一命,可值得?”四皇子抬了眼,那笃定的眼神昭示着他的势在必得。

    “传国玉玺?”童佳微微扬眉,“你在与哀家说笑么?传国玉玺如何会在你一个区区皇子手中?”

    “传国玉玺当真不在我手中,”四皇子轻轻浅笑,“它被父皇放在了萧山的皇家宝藏之中。”

    皇家宝藏?萧山地宫?童佳微微眯眼,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个四皇子,他那微微勾起的嘴角分明已经是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地宫的钥匙她是见过的,分明插在了佛王妃乐萱的头顶,难道……童佳勾唇:“佛王妃在你手中?”

    四皇子也有些惊异,他才只是说了这么两句,皇太后便已经知道了他的意图?四皇子收回了眼中的惊讶,勾唇道:“皇祖母果然心思缜密,不错,老四的确是夺了佛王妃收入自己营帐。不知老四用那朱钗来换母后,可还算值得?”

    童佳不以为然地一笑:“若哀家说哀家不想要那朱钗呢?除去了你母后,是为天下造福,哀家又怎会为了区区一个朱钗而背弃天下呢?”

    四皇子不由得皱紧了眉头:“那皇祖母想要什么?”

    童佳的神色有两分难懂的深奥,轻浅地笑了笑才开口道:“哀家要佛王妃腹中的孩子,还有你四皇子的支持。”

    四皇子紧盯着皇太后的唇,若不是他读唇语已经十分娴熟,他一定会以为是自己读错了意,可他看得清清楚楚,皇太后要的竟然是他与乐璇腹中的孩子?

    略迟疑了片刻,四皇子才懂得了皇太后的算计,因为玄凌珏曾是少帝,他的孩子登基是极名正言顺的,而这样一个还未出世的孩子即便登基也只能是个傀儡,就如同当年的玄凌珏一样,不过是皇太后掌控朝堂的一个工具罢了!

    至于他自己……全天下都知道,二哥对兵权的掌控并不娴熟,大多数指挥之事还是由他一手掌控,若是他能归顺皇太后,只怕这百万大军也终将是落入她皇太后的麾下。

    可他若是点头,母后不就再也没有翻身的可能了?

    四皇子紧皱着眉头并未表态,童佳看得出他心中的权衡,便又扯出一抹慈爱的笑容:“老四啊,哀家知道你是个孝顺的孩子,这权利和生命究竟孰重孰轻,你该很清楚!哀家也在这儿给你个承诺,若是你当真愿意归顺于我,一旦大功告成,我封你为摄政王,并许乐萱为王妃,你看如何?”

    童佳当然记得当日她给乐萱的许诺,不过玄凌珏城府太深,无论如何她是不会留他在朝堂上给她添乱的,等她收拾了穆婉这个婆娘,坐稳了权座,再去与玄凌珏算算他们祖孙俩这二十几年来的旧账!

    可这个四皇子不同,他对佛王妃乐萱的心意是她一早便听闻了的,这种放在眼前的优势不好好利用,未免太可惜了。若是她可以掌控了四皇子,那穆婉的所有壁垒,都会不攻自破。

    显然,这个条件对四皇子是极有诱惑的,四皇子咬紧了牙关,又思忖了半天,才笃定地点头:“好,若你能遵守承诺将母后释放,老四愿将萱萱双手奉上,并为皇祖母效犬马之劳。”

    童佳这才露出一副得逞的笑容,略点点头:“老四你是个重承诺重感情的好孩子,即便是为了乐萱那丫头,你也必定不会食言的对么?”皇太后的话意已经很清楚了,若是四皇子出尔反尔,那最终受罪的必定是乐萱。

    四皇子点头:“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不算太大的寝宫中,潮气升腾,那连日来的连绵阴雨让室内充斥着黏腻闷热的压迫感,但这天气的不适却拦不住皇太后那满脸的笑意,这场交易她赢定了,获得了乐萱与四皇子,无论是对付皇后还是对付玄凌珏,她都已经胜券在握。

    四皇子转身离开之后,童佳才皱眉瞧了瞧刑妪:“玄凌珏如今何处?他心心念念的王妃落在了四皇子的营中,他都不曾去争夺过?”

    “似乎是夺过一次,可后来不知为何又被四皇子夺了回来。据说昨日不知从京城中何处出现又消失,现在一路往东北而去。”

    东北?童佳的眉头不由得皱紧,望了望窗外的阴沉天空,若有所思。

    翌日早朝,皇太后便当真将那罪状昭告天下,在场的朝臣,有将近一半都是皇后的羽翼,见势,便也面露难色,敢怒而不敢。但仍有不死心的“忠贞之臣”不畏强权,门下令银洪便第一个站出来,还不等刑妪将那诏书读完,便已经举着玉笏板上前大声阻止:“太后娘娘,您所言的罪状都是莫须有的罪名,以此便定了皇后娘娘的罪,未免也太草率了吧!”

    “莫须有?”皇太后微微眯眼,“银大人的意思,是哀家草菅人命了?”

    “微臣不敢!”银洪抱拳低头,可那语气的气恼分明就是肯定了皇太后的猜测,“微臣只请求太后娘娘调查清楚,拿出确凿的证据再下论断,皇后娘娘是一国之母,太后娘娘切不可太过轻率!”

    “哀家查清楚了!”皇太后听见银洪的质疑,不禁声音冷了几分,“银大人,你是觉得哀家该将这种机密任务交给你么?”

    “微臣斗胆,请问太后娘娘所托何人?莫不是就听闻了那老太婆的一面之词吧?”银洪咬牙,伸手便指向那身在大殿之上的角落中的刑妪,这两个老太婆子能掀起这整个朝堂的风雨,他恨不得将她马上凌迟。

    “放肆!”皇太后猛地一拍扶手,声音提高了八度,“银洪,你活腻了么!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是你这种身份说得的?就凭你这一句,哀家便可赐你死刑!”

    “微臣死不足惜,但求给世间一个真相!”银洪自知已经触怒了皇太后,无论此刻怎样卑躬屈膝也不可能转变皇太后对他的看法,反不如就拿出那副不怕死的架势来,这皇太后若心虚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这一朝文武怕也难平息。

    “这罪证都是本官收集的,银大人若对那一条有异议,可与我争辩。”乐仲此刻却突然站出来,那沉稳的话语惊呆了在场所有的人,这朝堂之上,有谁不知左丞相乐仲是皇后的心腹,如今他怎么会站出身,指认了皇后的罪行呢?

    银洪不禁皱紧了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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