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淡的勾唇,模样却是尘世间少有的惊艳,容潋望的有些出神,这只是他习惯的表情,这三年来鲜少的见过他不笑的样子,不,是根本没有!无论何时,对面的人都是这样微笑示人,他的表情从未有过过大的波澜,放佛天地间不会有任何事能动摇他。
发愣之时,却听公子沉吟,幽幽柔柔的声音里渗透着难以捉摸的飘忽:“穆黎岁可是楚国左相穆桁的儿子?”话音一顿,他又恢复了那浅浅的笑容,道:“既是女人,此战你更无须担忧。”
“他叫穆黎岁穆郞,我搞不懂他们在弄什么玄机,莫非在楚国,战场连一个妇道人家都能随随便便的上?!未免太不将我梁国放在眼里!梁国虽不及楚大,但也地广物博,作甚弄个女人来贬低我梁!”容潋额有青筋泛出,指关节捏的咯咯作响,英挺的剑眉纠结的凝成一团。
“容潋”暖如春旭的呼唤似能吹散容潋心中一半戾气:“容潋啊,楚国叫个女人来与你战,实在是太看得起你了。”
“这是何话!”
“容潋先答我此女如何?”
容潋掩下心中火意,闷哼了一声:“天姿国色,算是上等,虽一身戎装,却是巾帼不让须眉!”
原以为他葫芦里在卖什么关子,岂料前方只是传来一声嗤笑:“容潋啊,我问的是她打战如何,并非长相如何?”摇了摇头,少年公子叹道:“如此也难怪你屡战不胜了。”
公子脸上笑意盈满不去,容潋竟情不自禁红了脸:“休要开我玩笑!要说打战,她一个女子倒也叫我刮目相看,头次与她交锋我一个人大男人也颇感费力,能上战场的女人自然有两下子,这一点我到不奇怪,不过令我惊叹的是她骑射尤为了得,我曾派细作夜探楚营,更惊奇的是,楚将士对她皆俯首称臣,若以区区将军夫人,断然不可能如此。”容潋有些奇怪,不解的看向对面。
绯红的月将那抹素雅的青衫笼上一层诡谲,容潋有些怔忪:“你方才是想说什么?”
“俯首称臣,你不知道她是谁?”他侧首笑道。
容潋摇了摇头,无耐:“确是不知。”
“楚国的西平公主。”
容潋愕然:“公主?!怎会。”
重新打起伞,撑在头顶,将夜色遮拦在外,也遮住了他那一张倾世容颜:“楚国公身边唯有一子一女,长女名唤扶兮,而能配得上赫赫有名的大将军,除了公主还会有谁呢?况且……”顿了顿,他不急不慢的说:“俯首称臣,一个‘臣’字,当真是重如泰山。”
“公主也好,夫人也罢,容潋只要胜!对了,这一战,你可愿随我前去?”
“不愿。”温润的声音透着丝丝坚定,像是清泉拍打顽石。
弹开脸侧的水珠,容潋叹息一笑,漆黑的眸子静静端详眼前的人:“公子如今是当真再不问世事了。”
修指摩挲伞骨,指腹间溺流了几分散漫并非倦意,三分戚锁三分浮闲,公子笑了笑,音弦复启,色依温:“我如今依旧没看见所谓人一生至死所守的执念。又或许……一开始就看到了。只是可惜,我缺了一味心窍。”
“所谓执念,我看也不过是世人的固执己见,就像我固执的要胜,但就算江山在握又能如何?君临天下的背后是与这黑夜相似的孤寂。公子这般,容潋倒也羡慕。”
“容潋,你为何还叫我公子?你知道,我已经……”话未完全说完,青衫动了动,侧影颀长吞并了那一抹铠甲如墨。
容潋失笑,清隽的脸上是地痞般的玩世不恭,铠甲哐当作响,墨色衬出那张沧桑俊逸的脸,片刻后收了笑声,望着眼前波澜不惊的人,认真道:“因为如今是我有求与你,如何不低头?况且……我心里交你这个朋友,一声公子又何妨,你是名副其实。”
青衫公子闻言,不可置否的低吟出声:“这话不假,也算你慧眼识珠,再者……”
“你说什么?”过低的声音导致容潋根本未听清楚他在说什么,出口询问却对上他狡黠的笑意:“我说我随你去营中观战。”
“此话当真?!”容潋一脸狐疑,十足的不信:“方才你不是说不愿?”
他抬头,笑的澄澈无害:“方才是我撒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