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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一场春梦日西斜(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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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夜后的街道已被各色或明或暗的灯笼点缀,璀璨流光,热闹繁华,不输白昼。

    一串流星橘黄色椭圆灯盏,高高悬挂客栈顶端,像温柔的素手指引着无处投宿的疲倦旅客。

    绯色的琉璃灯小巧可爱,组成两条飘逸的丝带,缠在三层青楼外的大树上,把苍翠的古树都染上了靡丽的味道。

    大红色八角玲珑灯烘托着飞扬的大字招牌——花蔚楼。这三个赤金字这便是青楼的名字,字字风流,像在抛洒媚眼的无骨美人正宽衣解带,引得无数人观望,驻足,踱进。

    乌发散乱,一身青衣湿透带着血污的韩琅,从客栈安静出来。除了小二片刻诧异的目光,忙于寻乐的人们无心注意她。想必是把她当成夜游的倒霉乞丐了,任其涉足繁华而不予理会。

    在这条喧闹的街道,她孤魂般地缓慢游走,牙关紧闭,坚毅的神色却无法掩饰血力交瘁的苍白。

    要去救雪月,要救他。韩琅脑子里不停重复着这个念头。

    “怎样?”韩琅半蹲身子,问向青楼拐角处的白狼,在她意识昏迷之前,已料到中毒,便派白狼去追那人,希望找机会拿到解药。因为,那人和她同样喝了此酒,定然有解药在身。

    韩琅恍然觉得一个白色影子从头顶掠过,定神眯眼一瞧,哪有什么异动,只有嘈杂的丝竹取乐声和男女嬉笑声从青楼中不避不让地弥漫出。

    听得白狼的话后,韩琅切齿:这人下得定是春、药,可恶!既然你如此偏好此药,别怪我不客气。此恨不消,难安!韩琅决定先去解决青楼里的那个梁子。

    韩琅捡了一处附近的僻静处,将气息运调,又从腰间找出一枚蜡封的药丸,剥开蜡衣露出赤红的颜色,却有些迟疑。

    师父用这绛珠草做成的丸子,本是留给自己救命的,不想却要浪费在小小春、药之上。她微叹口气,含下药丸,以助运气养伤。

    这绛珠草最大的功用就是补血调气,能起死回生。以韩琅现在的状况,倒是不用也可,大不了修养几日便可完全恢复。只是今夜特殊,她解决掉那人,还要去救雪月,若是体力不济,只怕从井救人,白忙一场。

    一炷香的功夫,韩琅便觉精力恢复大半,脸色也红润了些,掩去了初才的苍白憔悴。韩琅起身,朝着白狼指引的屋子悄然靠近。

    这等宵小之辈,等姑奶奶送你畅游极乐西天!

    入夜显然很久,早已到了亥时,但青楼内灯火通明如白日,香粉罗衫飘洒,歌乐人声喧闹,透着糜乐和放纵。韩琅从窗户往里瞧去,灯影摇红,落纱轻舞,但是却是安静地很,没有任何能想象到的画面和声音。

    韩琅皱了下眉,心中警惕。朝桌上的素纱灯掷了一针,灯光忽灭,但床上毫无反应。韩琅慢慢推开门扇,居然虚掩而已。

    凭着屋内墙壁上挂的一盏圆灯,韩琅看清了帷幔里一对男女的死状。一白花花的年轻男人柔弱的身体被压在那人健硕黝黑身子底下,皆是背部朝上,身体的某处还紧紧挨着。但两人都是被利剑割喉,一招毙命,伤口不大,却足以致死。

    韩琅错开自己的目光,确定了两人的死因,疑惑不已。

    这男人不像那种毫无防备的莽汉,甚至可以说是很阴暗有心计的刀客。怎可能在顷刻间就丧命?看其姿势丝毫未动,表情除了错愕,居然没有任何翻身作战的准备。

    对方没有给他反应的时间。

    这人是谁?为何杀他?虽是帮自己解决了仇怨。但韩琅并不高兴,反而有种被人算计的感觉。

    是非之地不可久留。既然他已死,那便罢了。韩琅转身要走,却不想被一声划破深夜的尖叫给唬了一跳。她耳力甚佳,却没发现屏风后还有一个小厮。那人好似刚刚睡醒,正惊骇地看着韩琅从床前离开,而床上是鲜血染颈,血目不瞑的死人。

    韩琅暗叫一声糟糕,也不多做迟疑,转身就朝外疾走。却还没出屋子,就被好似闻声赶来的护院给围住了。

    她惊讶不已。这速度?哼!看来自己是中了别人设的圈套了。

    她本就是来杀此人的,认她为凶手倒也不亏,可那青楼里的人并非她杀害的。可如今,他们只看到韩琅从里面走了出来,狼狈状貌还带着血污,真是铁证如山,百口莫辩。

    韩琅气得牙痒。看着重重包围住她的大约百人的持刀大汉,直想骂娘。

    来不及思考,韩琅只得忙于应付脱身。她不想大开杀戒,更不想招惹是非。可如今这个形势,由不得她慈悲。她暗暗叮嘱白狼,不要伤人性命。

    白狼在前,獠牙刺毛,威吓了不少人,但不知为何,那些人明明害怕,却不肯闪开一条路给韩琅,而是被逼得没有招架之力,才不情愿地闪避开。

    韩琅确实没有滥杀无辜,只少数强横阻拦的人受些骨裂皮开的外伤罢了。

    但这突来的众人围堵,耗费了韩琅不少工夫,连带着刚刚蓄养的真气也有些勉强支撑。

    听得外面官兵聚拢而来的声音,韩琅发现一条逃路,不再恋战,快速逃离,白狼紧随其后。

    从暗处闪出一雪银色身影,长身玉立,面色如月。他嘴角噙着一抹邪魅的轻笑,一摆手,刚刚隐在众人中的几个看起来寻常不过的人悄悄隐退,仔细看去,却是受伤最重的几个。

    韩琅捂住心口处,气息紊乱,虽没受任何外伤,但缠斗大约两刻钟,耗了韩琅不少精力。

    她定定神,闭目凝气,尽快恢复着体力,着意把状态调整到最佳。

    沉沉吸进胸肺一口气,又重重吐出,韩琅方觉身子舒畅许多。不禁暗咬银牙,谁如此苦心算计自己?今晚真是飘摇多事之夜!

    先不说中午时分陌生男人的“滇红醉酒”,只是天宫寒月诡异“恰巧”出现,又“好心”相救,还趁机“要挟”,就可看出她早就被人设计进了一个套子。

    可是?韩琅沉思片刻。她不过是个无名小卒,自不会惹人注目,且在南火国,她和任何人都毫无恩怨。那人为何要骗自己喝下“滇红”,看她出丑?她并不认识他,也没结仇!何至于手段如此下作!

    还有……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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