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殡那天,铁柱跟着抬棺的队伍往坟地走。纸钱撒了一路,被北风卷着打旋儿。路过村口老槐树时,他突然觉得脖子后头凉飕飕的,像是有人对着他吹气。一扭头,看见树杈上蹲着只金毛黄皮子,正咧着嘴冲他笑。
"柱子,看啥呢?"三叔推了他一把。
"没...没啥。"铁柱揉了揉眼睛,再瞧时树杈上空空如也。
当夜守灵,铁柱跪在太奶奶灵前烧纸。火盆里的火苗突然"噼啪"炸响,溅起的火星子在半空凝成个黄鼠狼的形状。他心头一跳,想起太奶奶临终塞给他的红布包。摸出来一看,碎皮子早化成了灰,就剩几根金毛还粘在布上。
"太奶奶,我该咋办啊..."铁柱捏着布包直哆嗦。
"吱呀——"堂屋门无风自开,月光里站着个穿黄马褂的小老头,拄着根花椒木拐棍:"老王家的小子,咱们该了结这段恩怨了。"
铁柱腿一软跪下了:"大仙饶命!我爹我爷造的孽,我..."
"闭嘴!"老头一跺拐棍,灵前的长明灯"呼"地窜起三尺高,"你太奶奶攒下的阴德,够换你一条命。从今往后——"
话没说完,门外突然传来"哗啦啦"的动静。铁柱扭头一看,院墙上蹲着七八只黄皮子,齐刷刷作揖。老头脸色一变:"来得倒是快..."但是具体发生什么了,没人知道,铁柱闭口不言。
第二天鸡刚叫,铁柱就背着竹篓上了后山。篓子里装着三斤肥膘肉、一坛高粱酒、还有太奶奶的桃木梳。山坳里雾气蒙蒙,老松树下堆着些风干的供果,树皮上全是爪印。
铁柱刚摆好供品,雾气里就走出个黄衫老汉,身后跟着群金毛黄皮子。
"大仙..."铁柱刚要跪,老汉一摆手:"听着!立三条规矩:一不杀生,二不说谎,三要年年腊月二十三来上供。"
"我记下了!"铁柱忙不迭点头。
老汉突然伸手按住他天灵盖。铁柱眼前一黑,恍惚看见太奶奶在云端冲他笑,再睁眼时,老汉正往他怀里塞个布包:"回去供在堂屋,逢初一十五上香。"
布包里是块金灿灿的皮子,摸上去温温热热的。铁柱回家后,照着老汉说的在东屋立了神龛。说也奇怪,自打供上黄仙,他家的母猪一窝能下十八个崽,地里的苞米穗子比别人的长半截。
来年开春,铁柱娶了邻村的秀儿。新娘子过门那天,有只金毛黄皮子蹲在房梁上,"吱吱"叫着撒下一把松子。最奇的是,秀儿头胎就生了龙凤胎,俩孩子后脖颈上都长着撮金毛,太阳底下一照直反光。
如今铁柱家成了屯子里最兴旺的一户。每年小年,他家院里都摆流水席,头碗红烧肉必定供在神龛前。有人说半夜看见过黄衫老汉来吃肉喝酒,铁柱听了只是笑,把新酿的梨糖膏往供桌上又添了一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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