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九的北风卷着盐粒似的雪碴子,把槐树岭村西头的玉米秸垛刮得簌簌作响。我裹着军大衣往村卫生所走时,正碰上五子媳妇抱着搪瓷脸盆往外泼水,冰碴子溅在结霜的门槛上,转眼就凝成道玻璃茬似的冰棱。
"刘会计,您给评评理!"她突然扯住我袖子,眼眶底下泛着青,"我们家那口子非说大田媳妇的魂儿缠上他了,大过年的非要找周庄的神婆......"
我望着她冻得通红的鼻尖,忽然想起两年前那个飘着豆秸清香的秋夜。那会儿大田媳妇刚嫁过来三个月,穿着件褪色的红棉袄蹲在碾盘旁边剥玉米,乌油油的辫子垂在胸前,像两串熟透的葡萄。
"老刘!老刘!"
村支书老孙头裹着满身寒气撞开卫生所的门,棉帽檐上结着白霜:"快给五子瞧瞧,这孩子魔怔了!"
我抓起听诊器跟着他往五子家跑,胶鞋底在结冰的土路上直打滑。还没进门就听见"咚咚"的闷响,像是有人在拿脑袋撞木梯子。
堂屋里的景象让我后脊梁窜起一股凉气。五子穿着秋衣秋裤在水泥地上蹦跶,额头上鼓着鸡蛋大的血包,嘴里发出尖细的女声:"王八蛋...吃饺子..."他媳妇和两个壮劳力死死拽着他胳膊,被他猛地甩开撞在八仙桌上,供着的灶王爷画像"哗啦"掉进火盆里。
"按住他!"我冲上去掰五子的下巴要喂镇静剂,却被他一口咬在虎口上。腥甜的血味里,我忽然瞥见窗台上供着的三碗饺子——韭菜馅的,还冒着热气。
当天夜里,我蹲在大田家老屋的炕沿上抽烟。电灯泡被穿堂风吹得直晃,在斑驳的墙皮上投下扭曲的影子。大田蹲在墙角扒拉火盆,火星子噼啪炸开,映得他胡子拉碴的脸忽明忽暗。
"那架杉木梯子..."我指指房梁上垂下的麻绳套,"真是你媳妇......"
"吱呀"一声,里屋的门突然开了道缝。大田浑身一哆嗦,火钳子"当啷"掉进炭灰里。我这才看见条案上供着碗冻成冰坨的饺子,韭菜叶从裂开的饺子皮里支棱出来,像截枯死的藤蔓。
正月初一晌午,周庄来的神婆踩着满地红炮仗皮进了村。老太太裹着藏青棉袍,发髻上别着根银簪子,走路时腰间挂的铜铃叮当作响。她在五子家堂屋转了三圈,突然盯着供桌上的饺子冷笑:"七月半的供品摆到正月里,也不怕噎着黄泉客。"
五子娘"扑通"就跪下了,供桌上的长明灯跟着晃了晃。神婆捻着香灰在五子额头画符,嘴里念叨的像是川话混着本地方言。当听到"梯子豆子地"这些词时,五子突然睁圆了眼睛,喉咙里发出"咯咯"的怪响。
我跟着送葬的队伍往北坡走时,特意绕到大田媳妇坟前。薄雪覆盖的土包上留着杂乱的脚印,供着的三碗饺子早被野狗扒拉得七零八落。最扎眼的是坟头那个黑乎乎的鞋印——三十码的解放鞋底纹,和五子脚上那双一模一样。
"你说这人呐..."老孙头往坟头撒了把纸钱,火星子被北风卷着飘向结冰的灌溉渠,"活着受气,死了倒威风。"
我没接话,望着渠对岸那片荒了的豆子地。枯黄的豆秸在风里沙沙作响,恍惚又见着个穿红袄的身影猫腰在垄沟间,三轮车突突的柴油机声惊飞了田埂上的麻雀。
回村时路过小卖部,听见几个婆娘在嚼舌根:"要说邪乎,大田媳妇头七那晚,有人瞧见个穿红衣裳的在坟圈子转悠......"
"可不是!前儿个我去地里拾柴火,看见供碗里的饺子少了两......"
我跺跺脚上的雪正要进门,突然听见身后"咯吱"一声。转身望去,村道上空荡荡的,只有那架杉木梯子孤零零地戳在供销社山墙边,麻绳套在风里一荡一荡,活像个人踮着脚往梁上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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